
整理旧书时,一枚压在笺纸间的银杏叶簌簌滑落,叶脉间还留着十年前的指温。忽然想起苏轼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”的喟叹,原来思念从不是刻意回想,是旧物触目时的瞬间失神,是寒夜梦回时的泪湿枕巾。那些藏在冷门诗词里的牵挂,没有浓墨重彩的渲染中国股票配资网网,却在字里行间藏着最动人的温度,让千年后的思念,都有了共鸣的回响。
一、汉·佚名《古诗十九首·凛凛岁云暮》:寒夜里的初念微光
凛凛岁云暮,蝼蛄夕鸣悲。
凉风率已厉,游子寒无衣。
锦衾遗洛浦,同袍与我违。
独宿累长夜,梦想见容辉。
良人惟古欢,枉驾惠前绥。
愿得常巧笑,携手同车归。
既来不须臾,又不处重闱。
亮无晨风翼,焉能凌风飞?
眄睐以适意,引领遥相睎。
徙倚怀感伤,垂涕沾双扉。
展开剩余87%这首诗出自东汉无名思妇之手,作者生平已湮没在时光里,只留下寒夜中的牵挂。岁末寒风凛冽,蝼蛄在暮色中悲鸣,她想起远方的游子,定然正忍受着无衣的寒凉。曾经与良人共盖的锦衾还在,可同穿的衣袍已相隔千里。独自过夜的漫长岁月里,她总在梦中见到良人的容颜,梦见他驾车来接自己,两人携手同归,他的笑容依旧温暖。可梦境转瞬即逝,醒来后才知不过是空想,没有晨风的翅膀,怎能飞到他身边?她倚门远望,泪水打湿了门扉,连目光都带着无法传递的思念。
初萌的思念,是寒夜中的细碎牵挂。不是撕心裂肺的痛,是想起“游子寒无衣”的瞬间焦灼,是梦中相见的短暂欢愉,是醒来后的空落。蝼蛄的悲鸣、凉风的刺骨,都成了思念的注脚,让每一次远望都带着温度——原来牵挂,是把对方的冷暖,都刻进自己的晨昏里。
二、唐·崔仲容《赠所思》:花前的深怀怅惘
所居幸接邻,相见不相亲。
一似云间月,何殊镜里人。
丹诚空有梦,肠断不禁春。
愿作梁间燕,朝朝暮暮新。
崔仲容是晚唐女诗人,才情卓绝却命运坎坷,这首诗写尽了她与心上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苦楚。有幸与他为邻,日日相见却无法亲近,他于自己而言,像云间的明月,看得见却触不及;又像镜中的身影,明明清晰却抓不住。一片赤诚之心,只能在梦中倾诉,春日的景致越是明媚,心底的愁绪就越是翻涌,几乎要将人肠断。她多希望自己能化作梁间的燕子,与他朝暮相伴,让这份情谊永远如初见般鲜活。庭院里的花开花落,都成了她思念的见证,每一次抬眼望见邻家的窗棂,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。
绵长的思念,是近在咫尺的疏离。云间月、镜中人,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怅惘,比相隔千里更磨人。春日的繁花、梁间的飞燕,都成了思念的寄托——原来最深的牵挂,不是远隔千山的遥望,是明明呼吸着同一片空气,却无法触碰的遗憾,连春风都吹不散这份沉郁。
三、宋·乐婉《卜算子·答施》:别后的生死牵挂
相思似海深,旧事如天远。
泪滴千千万万行,更使人、愁肠断。
要见无因见,拚了终难拚。
若是前生未有缘,待重结、来生愿。
乐婉是南宋杭州名妓,与诗人施酒监相恋,却因身份悬殊被迫分离,这首词是她对施酒监《卜算子》的应答。分离后,她的相思像大海一样深邃,过往的甜蜜往事却像天空一样遥远。泪水流了千千万万行,愁肠早已断了又断。想要相见却没有理由,想要放弃又终究舍不得。她望着窗外的残月,喃喃自语:若是前生没有缘分,便期待来生再结连理。据说施酒监收到这首词后,终日郁郁寡欢,不久便病逝了,只留下这阕词,藏着两人未竟的牵挂。
绝望的思念,是生死相隔的无奈。泪滴千万行,却换不回一次相见,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来生。那些“拚了终难拚”的挣扎,是把思念刻进骨子里的执着。别后的月光,都成了伤人的利器,每一次抬头,都能看见过往的影子——原来有些牵挂,会随着生命的终结愈发沉重,连时光都无法冲淡。
四、金·党怀英《鹧鸪天·夜宿崖口》:旅途中的旧梦重温
云步凌波小凤钩,年年星汉踏清秋。
只缘巧极稀相见,底用人间乞巧楼。
天外事,两悠悠。不应也作可怜愁。
开帘放入窥窗月,且尽新凉睡美休。
党怀英是金代文学家,与辛弃疾同为“辛党”,后因政见不同分道扬镳,一生漂泊于北方。这首词写于他夜宿崖口时,梦中又见亡妻的身影,她穿着绣着小凤的鞋子,步履轻盈如凌波仙子,每年都在七夕踏着星光与自己相见。只因为两人太过聪慧,反倒像牛郎织女般难得相见,人间的乞巧楼又有什么用呢?天上的往事与人间的牵挂,都已悠远难寻,本不应再如此愁苦。他推开窗帘,让窥窗的月光照进来,想着姑且借着这新秋的凉意,好好睡一觉,或许在梦中,还能与她重逢。
沉淀的思念,是旅途中的温柔回望。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痛,是把亡妻的身影藏在梦境里,把牵挂融进月光中。开帘纳月的瞬间,是与思念的和解——知道相见无期,却仍珍惜梦中的重逢。旅途中的寒凉,都被这份念想温暖,原来有些牵挂,会化作前行的力量,在每个孤独的夜晚,悄悄伴在身旁。
五、明·沈宜修《忆秦娥·春思》:空闺的流年轻叹
花阴下,雕栏半倚流莺罢。
流莺罢,春风几度,鬓丝先化。
锦书欲寄鸿难托,归期暗数心如炙。
心如炙,粉香犹在,翠眉空画。
沈宜修是明代著名女诗人,出身书香门第,与丈夫叶绍袁感情甚笃,这首词写于丈夫外出求学时。她在花阴下半倚着雕栏,连流莺都停止了鸣叫,仿佛在陪她一同思念。春风吹过几度,丈夫还未归来,自己的鬓发却已先染上霜华。想要写封家书寄去,却苦于鸿雁难托,只能在心底暗暗数着归期,心情焦灼如焚。他送的香粉还留着香气,可为他描画的翠眉,却无人欣赏。庭院里的花儿开了又谢,每一片花瓣的飘落,都像在诉说她的等待。
悠长的思念,是流年里的默默等待。不是激烈的悲叹,是“鬓丝先化”的悄然改变,是“翠眉空画”的细微失落。流莺的停歇、花香的残留,都成了思念的见证——原来牵挂,是在等待中把自己活成对方喜欢的模样,哪怕岁月流逝,也初心不改。
六、清·贺双卿《凤凰台上忆吹箫·赠邻女韩西》:残灯下的知己共情
寸寸微云,丝丝残照,有无明灭难消。
正断魂魂断,闪闪摇摇。
望望山山水水,人去去,隐隐迢迢。
从今后,酸酸楚楚,只似今宵。
青遥。问天不应,看小小双卿,袅袅无聊。
更见谁谁见,谁痛花娇?
谁望欢欢喜喜,偷素粉,写写描描?
谁还管,生生世世,夜夜朝朝。
贺双卿是清代著名女词人,出身贫寒,婚后备受虐待,与邻女韩西结为知己,这首词是韩西即将远行时所作。微云寸寸飘散,残阳丝丝落下,光影有无明灭,像她心中的牵挂难以消散。正是断魂的时刻,心绪闪闪摇摇,无法平静。望着韩西离去的方向,山山水水相隔,她的身影越来越远,渐渐变得模糊。从今后,这份酸酸楚楚的滋味,只会像今夜一样,时时萦绕心头。抬头望向遥远的青天,问天也无回应,看自己这渺小的身躯,只能在原地袅袅娜娜,满心无聊。今后还有谁能看见自己的苦楚,谁会心疼这娇艳却易逝的花儿?谁会盼望欢欢喜喜的相聚,偷偷用素粉描摹彼此的模样?又有谁会再管这生生世世、夜夜朝朝的牵挂。
知己的思念,是灵魂相依的共鸣。不是儿女情长的缠绵,是“谁痛花娇”的懂得,是“写写描描”的默契。残灯下手握这阕词,仿佛能看见两个女子相顾垂泪的身影——原来最深的牵挂,是知道有人懂自己的酸楚,哪怕相隔千里,这份共情也能穿越时空,温暖每个孤寂的晨昏。
将银杏叶重新夹回书里,窗外的月光已爬上窗台。这些诗词里的思念,有寒夜初念的微光,有花前深怀的怅惘,有生死相隔的无奈,也有知己共情的温暖。你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牵挂,藏在旧物里中国股票配资网网,躲在梦境中,或是融在某句诗行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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